永恒之塔。

看到這個名字，時伊第一時間想到了Aion，她在前世玩過的一款3D網絡游戲。莫名的熟悉讓她對這個反面系統多了幾分親切感，主動跟它交流起來：“系統大神，你是可以跟我對話的吧？是的吧？這個世界現在就我一個人，咱們來拉拉家常消遣寂寞唄。那啥，你叫什麽名字？”

系統冷艷高貴兒，沒理她。

於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給永恒之塔構建外型一邊鍥而不舍地跟它說話，終於，地球人的聒噪戰勝了一切，系統投降了。

“我的代號是12M890334624。”

時伊作蚊香眼狀，暈乎乎地說道：“你就不能給自己取個名字嘛，我看就叫Aion好了。”

“我叫Aion。”單純的反面系統像個新生的嬰兒，從此被某人拐上了一條不歸路。

和Aion接觸之後時伊對虛擬世界有了全新的認識，通常說的游戲系統、系統大神，其實並不是游戲世界的最終主宰，只能算得上全權管家。管家，意味著它僅是虛擬世界的頭號服務者，它熟悉游戲規則，也可以按照規則投放虛擬物品，但它沒有權得毀滅這個世界或者將有心所欲改變這個世界的固有程序。身為一個新位面的主管系統，Aion的能力更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不過隨著時伊對永恒之塔位面的加深建築，它的能力也會一步步跟著提升。

這其中，位面起源的構造就變得很重要了，做得好的話，Aion就能跟BE一樣依附它進行進化。

了解了這些，時伊心情多少有些覆雜。她現在在做的事情，有可能會成為今後一個難以拔除的隱患，可如果她什麽都不做，就永遠無法走出這裏。這種矛盾的心理在永恒之塔的起源物質成功排列出來之後變得更加強烈。

有了起源之後，這個反面便明顯便具備了使之獨立發展的基本規則。

冰晶融化，變成波瀾壯闊的海洋；塵埃落定，變成一塊塊廣袤的陸地；空氣對流，出現風雨雷電；溫度規律，有了生命的萌芽……

這是一場創世紀的傳奇，所有從無到有的事物，讓她感受到靈魂深處的震撼。

為了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她必須模擬地球的起源。神奇的是，永恒之塔的時間流速是可以改寫的。時間如光般在長軸上飛速前進，從第一個細菌出在的原生代到物種大爆發的寒武紀再到三皇五帝，人類經過數萬年的跋涉，終於成為世界主宰，於是出現了近代工業和越來越接近末世紀的摩登現代，最終栩栩如生的蔚藍世界生現在她眼前。這其中的細節則由Aion自己去雕琢，畢竟它才是這個世界的管理者。

錯綜覆雜的時間刻度讓她無從判斷她究竟在永恒之塔裏呆了多久，她的等級也從最開始的100級升到了現在的3000級，呈現無法上升狀態，再也不會獲得任何經驗和貢獻。而陪伴她的大帥也由一段普通的數據進化成有意識的智能數據，同樣屬於滿級狀態，隨便張口一吼都能震碎一棟山脈。

從始至終，赫連宸沒有出現過。她在無限漫長的時光裏，學會了習慣孤單，心中對某個人的思念也漸漸地由灼燒難耐變成細水長流，娟娟地刻入她的靈魂中，變成一道道永遠無法抹去的溫柔，除此再也沒有什麽風浪可以激起她心中的漣漪。

忽然有一天，Aion問她：“你想離開這裏嗎？”

時伊日漸冷淡的雙眸終於有了一絲光彩。“你知道怎麽離開？”

“再過七十二個小時，永恒之塔會進行第一次技術封測。”Aion說道，“屆時，所有玩家都會進入通關模式裏，便服的唯一目標是打敗永恒之塔的最高BOSS，如果他們在全軍覆沒之前沒有完成任務，將與現實永別。而你，如果將全服的玩家全部殺死，可以半個小時的無敵狀態，有機會回到正面蔚藍世紀……”

可以稱得上駭人聽聞的消息，如今到了時伊耳朵裏已經激不起太多波瀾，她知道系統受制於赫連宸，會有這種變態玩法一點都不奇怪。用千萬人的生命來換她的自由，恐怕也只有赫連宸這個變態能想得出來了。

他既已成魔，也決計不讓她手腳幹凈！

可是，他以為她會因此而打消離開的念頭嗎？他實在太小看時間對人性的泯滅與消磨了……

七十二小時彈指之間就過了。

永恒之塔雖然是蔚藍世紀的反面，卻有獨立的客戶端，運營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游戲公司，打著蔚藍世紀平民版的噓頭進行營銷，還沒開服就已經吸引了大批喜歡蔚藍卻苦於精神力等級不夠進入標準的資深玩家，甚至游戲艙被炒到十萬星幣一個。在外人看來，這個不起眼的小游戲，只是一些熱衷於盜版走專利法擦邊球的小公司所為，放到平時鐵定要被正版東家告個傾家蕩產，不過人家蔚藍已經賺錢賺到手軟，也並非全盈利性游戲商，似乎完全沒有心思去搭理它。

真正引起赫連銘註意的是，自從時伊失蹤之後就再也沒有游戲興趣的顏淵對這款盜版游戲的過分關註。他與顏淵之間沒有了時伊的中介，相交甚少，甚至長期以來赫連銘都把他當成除去赫連宸之外的最大情敵。而時伊失蹤之後顏淵也不再玩游戲這件事，就足以說明他對時伊的心思並不單純。

可是，顏淵為什麽要去玩一款盜版游戲呢？赫連銘多了個心眼，讓惜羽將這條情報列為深入跟蹤對象，果然讓它發現了永恒之塔的不尋常之處！

永恒之塔宣傳CG的第一個畫面是一座聳立在茫茫雲海中的高塔特寫，接著，海水將世界淹沒，高樓大廈頃刻轟塌，天空被雷鳴閃電占據，天使，惡魔，和凡人，三個主角為了阻止空難的蔓延與擴張而聯袂進入永恒之塔……動畫最後是大氣磅礴的‘Aion’手寫體。

“這個宣傳有什麽可疑的地方？”葉管家陪同赫連銘觀看了三遍，沒看出所以然來。

赫連銘也有同樣的疑惑。

小羽毛咳了咳，有些小激動地提示道：“非常隱秘，但我相信這是伊伊對我們的暗示。你們看，那個凡人主角，她的手鐲和項鏈。”

“銀霜琥珀！”赫連銘心神一震，讓惜羽將畫面定格，放大，果然能從輪廓和明顯特征看得出那是她貼身帶著的琥珀項鏈；更明顯的是，那又手鐲！那是靜家的傳家寶，她拿到之後幾乎不上手，更多是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保險櫃裏，除去靜家的主要人物根本沒人認得出來。可它卻這樣明顯地出面在一個小盜版裏，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再看一遍，赫連銘猛然想起當初在遮天大樓白斬雞交給他的收人名單，上面的字跡……

對比畫面最後的字體，幾乎可以確定，這四個字母出自時伊之手！

“徹查那家游戲公司！”赫連銘心焦如焚，他找了半年，整整半年，卻杳無音訊！他感覺自己終有一天會在這種無止境的搜尋中絕望崩潰。為此，一旦抓住蛛絲馬跡，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放過，哪怕只是自己從噩夢中醒來突然出現的靈感！

葉管家眼底閃過寒光，低頭應道：“是，殿下。”他要把這個可疑的游戲列為重點調查對象，並且暗暗在收裏發誓，等找到了伊伊小姐，一定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結果很快出來，這家名叫星際無限網絡游戲公司的游戲公司是在三個月前於索納星系第五行政星註冊成立的，法人代表姓洪名度，本人也是一名專業虛擬設計師，還曾經擔任索納文明大虛擬公司的CEO，後因為運營不當導致公司破產。此後，洪度回歸本專業，致力於山寨游戲的開發，大多作品都是模仿當時名作，被業界廣為唾棄。三個月前，他突然對處宣稱他正在著手開發一款比蔚藍世紀更加高水準的全息游戲，並且成功吸引到高達八千億的啟動資金。投資人的資料是嚴格保密的，想要徹查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從三個月前阿斯利亞賬戶裏上千億的資金忽然不翼而飛這件事來看，恐怕這個女人與此事脫不了關系。

赫連銘想了想，最終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飛回貝特伊薩找顏淵。

對方似乎一點都不會意外他會登門造訪，他正在體育場的排椅上舒服愜意地瞇著眼睛沐浴午後的陽光，膝蓋上的光屏頁面停留在新游戲永恒之塔的官網上。

赫連銘讓司逸在遠處等他，單獨走到他身邊，松開緊抿的唇線，沈聲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發現什麽？”顏淵淡淡地看著他，像是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永恒之塔。”赫連銘緊緊地盯著他的雙眼，他相信顏淵一定是掌握了什麽他不知道的線索！

“我勸你最好不要去。”顏淵勾起唇角，伸伸懶腰，半真半假地說道，“我關註這款游戲是因為它的精神閥值不尋常，腦波鎖定技術也登峰造極，可能上去就回不來了。我想，制作它的人或許比蔚藍的主設計師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麽說，他其實並沒有發現裏面有時伊的痕跡？赫連銘心中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索納星系那邊傳來可靠消息，運營永恒之塔的神秘公司確實有絕大部分的股權被掌握在阿斯利亞手中，不過她並不直接出面，而另有其人代為處理業務。赫連銘沒有立即逮住阿斯利亞，以免打草驚蛇。

他讓惜羽搜集了許多關於永恒之塔的信息，並匿名購買到兩個游戲艙。這一次他並不打算帶太多人進去，只需要司逸一個就夠了。

游戲的規模並不大，測試階段只開放三個主城，分別是燕城、藍城和夏城，這三座城市也分別是天使、魔族和凡人的出生地。永恒之塔的三個種族各有利弊長短。天使擁有治愈天賦和標志性的羽翼，但必須和一名凡人進行捆綁，以守護它為己任；魔族擁有極高的攻擊力，尤其對天使有雙倍傷害，可魔力會在白天失效；凡人沒有任何特殊能力，唯一的好處是有天使保護，後者死了他才會被殺死。其餘設定與蔚藍世界基本一致，等級無上限，玩家死亡等級清零，物品歸屬遺產繼承人。

赫連銘沒有任何猶豫地選擇了魔族。創建好角色登入全息界面之後，只見入目的場景與蔚藍世界極度相仿，當然，如果一定說區別的，或許永恒之塔是比蔚藍世界更加覆古老舊？尤其在NPC的人物外觀打造上，永恒之塔完全摒棄了星際設計師慣用的大眾美型，而采用地球人未進化完畢的種種不完美醜陋外觀，配音也更加古老正統，恐怕除了語言專家沒有任何玩家可以學得來NPC的說話方式！

試玩半個小時，赫連銘居然產生一種“永恒之塔是正版而蔚藍世界是盜版”的詭異感……

與此同時，時伊也在boss城裏密切地註意著進入游戲的所有玩家，開服剛剛過去半個小時，暫時還看不出哪個玩家是大神之身，不過率先突破18級進入參軍模式的寥寥無幾，其中大部分是魔族。一眼掃過去，全是陌生的面孔，她有些失望。卻不想這時候，大帥突然對著監視畫面狂吠，眼裏閃爍起興奮的神采。

時伊一巴掌拍在它腦袋上，“你幹吼什麽？這麽久還不習慣說話？”

大帥委屈地蓄出一汪淚水，濕漉漉的眼神顯得它無辜又可憐。

“一邊去，別煩我。”時伊蔫蔫地趴在欄桿上，不耐煩地說。

一陣白光閃過，霸氣的大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古銅色肌膚的粗獷男子。沒錯，他便是滿級之後可以隨意變換形態的終極寵物，大帥！大帥雖然變成了人，卻依然保留著許多野獸的習性，比如時不時抽鼻子辨別事物，或者像狗狗一樣伸舌頭散熱，有時還會四肢並用在地上爬來爬去……這些都讓時伊哭笑不得，不過她也沒打算糾正他，反正他本來不是人，何必都他做人。

“主人，我有種感覺，大主人也在這個位面上。”

時伊打個激靈，低聲道：“你別胡說！”

“嗷嗚！”大帥哀怨地看她一眼，別過腦袋表示自己被懷疑很委屈！

時伊沒空理睬他鬧別扭，轉瞬間她已經在心裏有了無數念頭。根據Aion的說法，這款游戲是用獨立客戶端吸收玩家的，按理說如果沒有特別重大宣傳噓頭，不可能會吸引得到赫連銘這樣的大忙人。可經過大帥的提醒，她也隱約能感覺到，他就在這批首次進入游戲的玩家當中！

距離系統阻止玩家下線還有四個半小時，當首測玩家陸續進入游戲，系統就會取消下線功能……

如果赫連銘也在這批玩家當中的話，如果不敢想像！

可這樣的擔憂也疑慮她又不能明說，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始終在赫連宸的監視下，就連表面上願意跟她聊天說話和提供一些外界信息的Aion也不過當她是個囚犯而已！

四個半小時，但願她來得及。

戴上魔鬼面具，她穿上普通的魔族套裝，眨眼間出現在魔都藍城裏。這就是身為游戲的構建者好處，她可以隨意出入任何游戲場景，並隨時修飾它們的參數，除了不能對玩家布任務和監控他們的數據，她與系統無異。

她把自己的外觀調整為18級的男性角色，大帥也跟著降級，兩人以玩家形態來到魔都的傭兵大廳裏。加入傭兵團是每個魔族的必要任務，形式與人族的參軍類似，只不過要加處傭兵團之後，魔族新兵要跟跟隨團隊一起出任務，任務失敗則必須再次跟團，直到成功為止，否則無法突破升級的桎梏。

“去那邊。”大帥指指一個叫“著魔”的小招牌，隱晦地暗示道。

“恩。”她裝作隨意地走過去，和其他新手一樣跟傭兵團的負責人攀談起來。

“你好，我叫公子小岑，這是我同伴公子小帥，我們要想加入你們傭兵團。”

“你好，我叫洛陽鏟，很高興認識你們！歡迎加入著魔！在這裏登記一下就算入團成功啦！”那負責人長著一張娃娃臉，笑瞇瞇地特別有親和力，看他們的眼神也十分熱切。游戲剛剛開始，沒誰比誰特別厲害的，無非是一堆18級的小號苦於沒有傭兵團帶他們去冒險突破所以自發組織創建傭兵團而已。眼前這個著魔就是其中之一，它的規模已經稱得上傭兵大廳裏最大的了，全團34人，數字還在持續增長中。洛陽鏟和時伊說只要人數達到50就出發去冒險。

時伊填了表格，領到兩枚小小的團隊徽章，順手丟給大帥一枚。

兩人被帶到指定地點等待團滿出發。進了門，時伊第一眼就看到不起眼的角落裏兩名身材高挑氣質出眾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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